一直以來,上海交響樂團使用的都是產自德國漢堡的施坦威鋼琴,入駐新廳之后,隨著演出節目量大增,無論是從硬件設施還是藝術效果考量,再添一臺施坦威,已成為一種剛性需求。
2014年10月,冰島指揮家、鋼琴家阿什肯納齊受上交音樂廳之托,前往位于漢堡的施坦威琴廠挑琴。最終,編號598636的9尺三角鋼琴被阿什肯納齊相中,一路遠行至中國。恰逢波蘭鋼琴大師齊默爾曼來滬演出,齊默爾曼在鋼琴理解及修理上有不淺的造詣,他試了試琴后給出建議,“琴非常不錯,只可惜還是生的,不如找些音樂學院學生來彈,暖暖琴。”
上交音樂廳因而發起征集令,邀請上海音樂學院、上音附中、華師大等院校鋼琴專業10位學生開啟“音階接力”,同時向普通愛樂者發出接力招募令,“不限年齡,只要彈得夠好,夠自信。”1月22日,7名被選中者完成了接力最后一棒,每人彈一小時,最小暖琴者年僅6歲。
和煲耳機、煲音箱一樣,“暖琴”一詞對音樂家和樂迷以外的人來說,也是一個讓人不明覺厲的詞。簡單說來,一臺新鋼琴通常要數年時間的磨合,才能使潛藏在88個琴鍵下的聲音舒筋通絡,得到充分釋放,這個釋放過程即被稱為暖琴。
鋼琴 “認床”
樂評人李嚴歡說,任何一種新制樂器在使用過程中都有一個調節過程。一臺新鋼琴被運送到新的演出場地,面臨著與原工廠溫度、濕度等截然不同的自然環境,新場地對鋼琴來說就像一個新家,“就像人搬到新睡覺,也會 認床 。”鋼琴需在適應場地的基礎上由調音師調校,場地也給了鋼琴更大的提升空間。這是一個“互補”的過程。
除此之外,鋼琴的內部結構和發聲也有一個逐步“打開”的過程。這種打開要靠人的演奏來發動,放諸所有樂器皆通用。“名琴一年沒人彈,也會出現音色變悶、音量變小等問題。”長期不用,鋼琴的很多性能會在無形中失去,如何盡快讓新琴發出悅耳之聲?“要多用,也要 合理 地多用。”鋼琴使用過程中,制造者、演奏者、調音師會不斷發現問題,因地制宜調整并挖掘其潛能,對鋼琴保養也有積極意義。
在李嚴歡看來,一臺新鋼琴通常需要兩至三年的暖琴時間。牌子不同,暖琴時間也有差別。鋼琴家和普通人的暖琴效果是否有差異?李嚴歡說,就發掘鋼琴本身的表現力而言,鋼琴家和普通人區別不少,因為鋼琴家知道如何更好地駕馭樂器,發出好聲音。不同鋼琴家對同一臺鋼琴的駕馭也是兩樣。去年12月,波格萊里奇和齊默爾曼曾先后使用上交2010年購置的施坦威演奏,所發聲音便截然不同。這都取決于演奏者的水準和趣味。
在雅馬哈調律音樂會技師賈強看來,最初的暖琴者于鋼琴而言十分重要,“鋼琴是木頭構造,對人的觸鍵、力度方面會有習慣性依賴,一旦形成便會固定下來。鋼琴使用方式不當,會對其長期發展產生影響。比如有些人在琴上梆梆亂敲,琴弦在后期會產生 斷弦 的物理習慣;而一位出色鋼琴家會在音色、力度、觸鍵上有精到控制,不會很粗暴,鋼琴就會磨合得比較好。”他的建議是,“最開始要請一些專業演奏者使用,讓鋼琴有好的習慣性養成,就像琴童練琴要養成好姿勢。”
鋼琴之聲的好壞又有何判斷標準?這取決于每位鋼琴家的判斷,但總體來說,是低音區渾厚,層次感清晰;高音區透徹,像珠寶一樣剔透;中音區則重在均勻。對鋼琴家來說,更重要的是想要任何效果都能在琴上得到積極回應,最微弱細膩的層次變化都能第一時間被反應出來。
李嚴歡十分肯定上交暖琴活動的社會意義及其激勵作用,“9尺施坦威在普通人的學琴道路上夢寐以求,買得起也養不起,鋼琴保養對除濕和恒溫設備都有要求,普通人家里很少具備此條件。”
小提琴“認人”
和鋼琴一樣,弦樂器家族(小提琴、中提琴、大提琴)也有一個暖琴過程,時間更長,也更復雜。李嚴歡強調,鋼琴的暖琴主要視場地而言,弦樂器最根本的問題在于“跟人”,一個“認床”,一個“認人”。
比如小提琴,人們常能聽到它曾在哪些名家大師手中兜轉的“傳說”, 而某位已逝大師和當代小提琴家拉出來的聲音也可能完全是兩回事。這便是小提琴“認人”的任性模樣。很多小提琴家甚至將琴視為自己的“情人”,“情侶之間不都有一個適應過程?這個適應過程因人而異,可能很快駕馭,但也可能始終不見效,只能忍痛割愛放棄。”
磨琴之路可謂極為痛苦。開音,也就是磨合期對小提琴來說極為重要。再名貴的琴沒人拉也會黯然失色,而一位優秀小提琴家演奏一曲高難曲目,除了讓小提琴的琴弦、琴面、側板、背板都得到良好振動,亦會在演出過程中不斷進行音柱、琴碼、琴弦、拉線板等細節的調試。一個技巧高超,能在演奏速度和力度上控制自如的小提琴家,常能使小提琴的性能充分發揮,完美開音,而若技巧達不到,便無法對小提琴進行高難度磨合。這也是為什么許多大師演奏過的小提琴常開“天價”,因為注入了高深技巧和藝術靈魂。
小提琴質優與否,能否成為絕世名琴,最關鍵在于其原始的制作工藝。有人說,要生產一把優質小提琴,幾乎是材料、手藝、上漆、烘烤、老化和運氣,魔術與煉金術般的結合。因此,好的小提琴十分昂貴,據說現存最好的小提琴系300年前意大利著名制造家斯特拉迪瓦里和瓜爾內里制造,每把價值數百萬美元,“再好的鋼琴都是 有價 的,小提琴或許真的會 無價 。”
樂團和音樂廳也要磨合
不是只有樂器會傲嬌,其實,交響樂團和音樂廳之間也會有磨合問題。
去年9月,由日本建筑聲學專家豐田泰久、后現代設計師磯崎新協力打造的上交音樂廳(分主廳和演藝廳)正式開幕,關于新廳音效如何曾引發為時不短的討論。不少樂評人對緊湊小巧的演藝廳戀戀不舍、不吝贊美,對主廳評價亦是“聲音很潤,一點也不干”,但同時也認為,上交和主廳至少還要兩三年時間磨合,在適應主廳的基礎上打造出自己的聲音。
李嚴歡解釋,這里的磨合,和鋼琴適應新場地的道理一樣。一個樂團風格的養成,最重要的基礎之一,是要有屬于自己的音樂廳。同一支樂團在不同地方演奏,得到的音響反饋都不盡相同,樂團要在音色和音樂表現力上形成穩定風格,必須在相對固定且符合聲場條件、音響標準的場地習練。場地于樂團而言就像“音響”,“只有在好音響里才能磨出好聲音,草臺班子成不了氣候。”
就像維也納愛樂樂團和維也納國家歌劇院以及金色大廳,荷蘭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與皇家音樂廳,波士頓交響樂團與波士頓交響大廳,都有一種“共生互養”關系,也都打磨出具有高辨識度且富于色彩變化的漂亮音色,“一半功勞要歸功于指揮的打磨,另一半在于有好廳支撐。”因而有樂評人調侃,世界頂級樂團都來上海轉了一圈,樂迷也都領略了這些樂團的風采,現在,是時候走出國門去他們的大本營聽聽現場,成就一種更高的理想。
在李嚴歡觀察看來,一個音樂廳至少要十年時間養成,才能在音色發揮上達到上佳狀態。他以落成十周年的東方藝術中心音樂廳舉例,“差不多是在東藝成立八年后,我們感覺這里的每個細節都讓人舒服,達到了一個相對理想的狀態,有可能是我們適應了,也可能是它調試得差不多了。二十年后發出更好的聲音,也是完全可以期待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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